第192章 b计划
“喝酒了？”
高斌回到家，带着一身酒气。
顾秋妍接过公文包，帮他脱下风衣。
“对，今天庆功宴，喝了几杯。”
“等会儿我去给你打热水，泡泡脚，再喝杯热牛奶。”
“辛苦。”
“应该的。”
顾秋妍对这些活儿很熟悉，对于高斌夫人的角色越来越适应。
而且两人现在是利益共同体，互相照顾也是应该的。
泡着脚，喝着热牛奶，一身酒气慢慢被驱散。
顾秋妍在一旁做着针线活，高斌换下来的袜子破了。
这年头可不时兴经常换袜子，补一补能穿好些日子。
“我今天看见老魏了，他挑了两筐鞋垫在街上卖。”
“这是他扮演的角色。”
“我知道，趁着没人我上去跟他聊了几句，他问你小董的情况怎么样。”
高斌摇摇头：
“这还用问？一进去就受了刑，不过他很有骨气，死咬着自己是被利用的，什么都不知道。”
“希望他能撑得住。”顾秋妍并不看好小董的未来。
“我如果不救他的话，只有死路一条。”
“药的事怎么样了？”
“我还在琢磨，实在不行就扮演一个贪污犯，把药倒出去卖了。”
“这倒是个好主意，但这么做是不是太危险了？而且老魏他们也拿不出这么多钱。”
“所以还没决定，只是有个初步的想法。”
“可得想仔细了，不能有疏漏。”
高斌为什么要收买刘魁，那只是第一步。
如果他能将警察厅上下打造成铁板一块，卖药的事就不成问题。
问题是其他人好说，高彬可没那么好说服。
...
12月末，刚刚过了西方的圣诞节，周日，高斌在厅里值班，闲来无聊跑去跟金小宇聊天，顺便抄了几封电报，不知道有没有用，先抄了再说。
中午下班回家吃饭，刘妈没在家，高斌一想，干脆也别在家吃了，出去吃顿好的，过过二人世界。
顾秋妍兴高采烈的换上衣服跟他出门，路上还在说：
“难得见你浪漫一次。”
“这话说得，我倒是想浪，那也得浪的起来啊。”
“啥意思？”顾秋妍故意拉下脸。
“伱懂得。”
“切，你就是没安好心。”
顾秋妍也没生气，她喜欢跟高斌偶尔斗斗嘴，让他有种守着肉就是吃不到的郁闷，每每看到高斌憋屈的表情，顾秋妍就开心。
尤其是每天早上醒来的时候，高斌身上的变化她岂能发现不了？
“一会儿想吃什么？”
“西餐吧，我想吃牛排了。”
“行，带你去个好地方。”
...
这是一家俄式西餐厅，老板来自白俄，听说还是位贵族，举家搬迁到冰城，斥巨资打造了这家乌苏里餐厅。
一进门就会被墙上挂着巨幅克里姆林宫油画吸引，油画前有喷泉。
餐厅四壁是嫩绿色大理石，明亮的大玻璃长窗上，垂着白色乔其纱和银灰色天鹅绒的窗帘。
顶上是松枝、松果和雪花组成的石膏花饰。
厅中间四根柱子上，包着铜片攒成的生气勃勃的鸟兽。
比起老式餐厅，乌苏里的一切都更符合现代人的需求。
这儿的厨房设备，差不多都是电气化的，有七个大型冰箱，两座大型电灶，还有煮咖啡、烤点心、炸油的各种电炉。
厨房每层设有电动运送机，迅速把点心和菜肴送出去。
而这里所用的全部餐具，除瓷器外，全部由苏联运来，玻璃杯、水晶杯有数千件。
当然，能来这里用餐的，也都是不折不扣的冰城上流人物。
高斌的身份在这里只能算末流，但无所谓，他又不是来找茬的，吃顿饭而已，又不是付不起钱。
“你早说要来这儿，我好好打扮一下了。”顾秋妍挽着他的胳膊，嗔怪道。
“打扮什么？你不打扮也能艳压群芳。”
“去，就你嘴甜。”
乌苏里的服务员都是一水儿的白俄妹子，身材高挑皮肤白皙，配上刻意打造的民族服饰，回头率惊人。
高斌是见怪不怪，瞅了两眼便将注意力放到菜单上。
因为餐厅主要接待社会名流，就连菜单也用了特别奢侈的物料打造，高斌也说不出一二三，摸着很上档次就是。
大概浏览了一遍，要了一份罗宋汤，一份烤肉串，搭配羊肉手抓饭、沙拉、帝王蟹拼盘，以及冰淇淋等等，大概率是吃不完的，但为了尝鲜，只能多点一些，大不了带走呗。
高斌是不怕丢人的。
既然要浪漫，自然还要配上红酒。
在典雅宏伟的屋顶下，桌上摆着锃亮的酒杯、刀叉、瓷盘和鲜花，风吹动着天鹅绒窗帘和雪白的乔其纱，水池喷射出银色水花。
耳边响起最流行的《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喀秋莎》，这种华贵范儿和异域情调，让顾秋妍着迷。
没有女人不喜欢浪漫，尤其是美女，更会对这种事情着迷。
这时，高斌注意到一位极具贵族气质的白人，正在餐厅一角观察自己。
他只是扫了一眼便将目光挪开，没有跟那位白人对视，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怎么了？”顾秋妍注意到高斌异样的表情，不禁问。
“你10点钟方向，有个老外在看我。”
顾秋妍快速看了一眼，同样拧起眉头：
“确实在注意我们，他是什么人？”
“不知道，别紧张，就算对我们不利，也不会在这儿动手，踏踏实实吃饭。”
高斌不记得自己得罪过外国人，也没太往心里去。
只是这个意外的发现，让顾秋妍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眼神瞟过去，总能看见那个白人在观察自己和高斌，搞得她心烦意乱。
好好的二人世界被那个讨厌的家伙破坏了。
吃完饭结了账，高斌拎着打包好的剩菜跟顾秋妍离开乌苏里。
上了车，顾秋妍忍不住了：
“那人到底是谁啊？”
“不知道，回头让人查查，应该没有危险，我跟老外可没打过交道。”
“烦死了，这顿饭吃的真郁闷。”
“呵呵，没吃饱？回去开瓶酒，再来一顿，剩了不少呢。”
主要是点的太多了，而且有些菜上的慢，等上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吃的差不多了。
其实顾秋妍是个很文艺很清高的女人，她极具理想主义，时而天真时而动情，从生活的角度上看，跟这样的女人在一起，一定不会觉得无聊。
但他们正在做的事情，需要极度的理性，就凭这一点，顾秋妍就不合格。
还好，高斌的调教是有效的，经过这段时间潜移默化的灌输，顾秋妍的思维早就发生了变化。
这一切就要归功于第一天晚上高斌的强势！
换句话说，顾秋妍骨子里是个需要被人引导的女人，她自己很有想法，可要是习惯了听从别人的命令，她也会安然接受。
就好像现在，一个极富文艺情怀的女人，竟然被高斌传染的对金钱产生了兴趣。
当然，骨子里的性格是不会变的，她知道钱很重要，却不会过度贪婪，这才是高斌愿意包容她的根本原因。
一旦发现她的贪婪之心抑制不住，高斌会毫不犹豫出手，将危险扼杀在摇篮里。
回到家里，高斌将打包回来的菜和饭放到厨房，随后从公文包里拿出几张便签纸，上面记录着一组组数字：
“你先用我们之前截获的密码本试着破译下这几封电报，我是随机摘抄的，没有规律。”
“从哪得到的？”
“金小宇的办公室，你去破译，我把菜装到盘子里，咱们边喝边聊。”
“好！”
顾秋妍收起郁闷，拿着电报上楼了。
高斌布置好餐桌，上楼去叫顾秋妍，她正在埋头破译。
“下楼吧？都准备好了。”
“好，这些电文都被二次加密过，如果多一些，我可以进行反推破译，现在这几封太少了，不太容易找到规律。”
高斌点点头：
“不急，你慢慢弄。”
“好。”
顾秋妍把东西收起来藏好，跟着高斌下楼，这回没有窥伺的眼光，她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
...
39年第一天，高斌从警察厅出来，饶了几圈之后去到老魏家，将顾秋妍破译出的电文交给他。
“用金教授那套密码破译的？”
“对，顾秋妍是个人才。”
“呵呵，现在不反对我把她放你身边了？”
“这话说的，我反对有用吗？”
“当然没用，不过你们配合的这么好，我很欣慰。”
突然他暧昧的笑了笑：
“等等，我感觉你们的关系突飞猛进啊，之前我跟顾秋妍聊天的时候，每次提起你她都掩饰不住的骄傲和自豪。”
高斌知道他要说什么，耸了耸肩：
“放心吧，我们都在恪守着底线，但时间长了，有些事不可避免。”
老魏张了张嘴，本来他是想开个玩笑，可没想到高斌会说出这样一番话，这可是犯纪律的。
“别这么看着我，当初你们把她调到我身边，就应该想到这个后果。”
“老高，你可不能犯糊涂，这要是让张平汝知道了...”
“他也应该预料到，而且这是最好的结局。”
“什么意思？”
“我不可能放一个不信任我，跟我不是一条心的人在身边，你知道我每天都在面对什么。”
老魏说不出话了，高斌的回答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这件事你不用管，顺其自然就好，我相信张平汝那边也能放下。”
“你也是男人，换了你，你能接受？”
“不用做这个假设，因为不存在。”
他转身看着老魏：
“我跟顾秋妍在一起的时间不会短，照目前的局势看，没有个七八年别想结束，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老魏叹了口气：
“也许，当初就不该调顾秋妍到你身边。”
“你还有更好的选择？”
老魏哑口无言，确实，当时情况紧急，他能想到的人只有顾秋妍。
所以，张平汝真要怪罪的话，老魏也要担一份责任。
“好了，说正经的吧，小董还在审讯室管着，每天承受无尽的痛苦，如果再不做点什么，他就撑不住了。”
老魏打起精神，确实，比起男女之事，任务更重要。
“你有什么计划？”
“我没计划，小董被严密看管，不可能劫狱。”
“那就眼睁睁看着他去死？或者受不住酷刑叛变？”
高斌问他：
“小董知道的东西多吗？”
“他是刚刚吸收进来的外围成员，孙悦剑是他的直接上级。”
“孙悦剑是我从埠头警署弄出来的，也就是说，如果小董叛变，顺藤摸瓜往上查，很容易查到我？”
老魏有些愧疚：
“当初我也是没办法了，才不得不请你出手救出孙悦剑。”
高斌摆了摆手：
“救她是应该的，现在的问题是小董。”
“有没有办法把他调出来，在外面动手劫人，肯定比冲进警察厅抢人容易得多。”老魏问。
“办法肯定是有，关键是怎么把我摘出去。”
“你来设计个计划吧，我们负责执行。”
“你现在手里有多少人？”
“不算山里的同志，最多能动用10个人。”
“太少了。”
“没办法，各个地方都缺人，而且现在的情况，不允许我们发展新的下线。”
高斌砸了咂嘴：
“我回去想想吧，尽快给你个方案。”
“好，辛苦你了老高。”
“这是我的工作，没什么辛苦的。”
从老魏这儿离开，高斌去找二狗。
“你帮我放出风去，就说警察厅有一批药在我手里，这批药价值连城。”
二狗没问为什么，点头接下这个任务。
也就三两天功夫，整个冰城地下世界都在传一条消息，说警察厅有一批药准备出手，价高者得。
紧接着，高斌直奔科长办公室。
“科长，外面的消息都传飞了，我们要不要控制一下？”
“奇了怪了，消息是怎么流出去的？”
“当初我们的行动被广播和报社大肆宣扬，有神通广大的人知道也不奇怪。”高斌这个解释还算合理。
“我老婆昨晚还问我这事儿是不是真的，还问我能从这里面捞多少钱？这帮女人啊。”高科长笑的有些无奈。
“我也差不多，这几天没少被人骚扰，想在这批药上分一杯羹，其中不乏大人物。”
“看样子，这药我们是留不住了，非卖不可了？”
“留着对我们意义不大，卖了还能给警察厅创收，兄弟们也能过个好年。”
高斌用这样的方式表达了自己的态度，他是赞成卖掉的。
因为这个消息，警察厅上下人心浮躁，确实有不少人等着这批药卖掉，上面发过年红包呢。
“那就卖了吧，不过要注意，绝对不能流到山上去！”
“您放心，这件事我让刘魁负责，他的性格您是知道的。”
“嗯，去安排吧，赶紧把这事儿解决了，我都烦死了。”
“是！”
高斌用了一招祸水东引，将药品的事情盘活。
只要药品出了警察厅，不管到了谁手里，最终都会被抗联的人截获送往山中。
那个时候高彬会不会追究，可不关他的事了。
毕竟谁能预测到下个礼拜的天气呢？
...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高斌的卖药计划刚刚展开，就被上面叫停。
此时，他正在高科长办公室里接受‘批评’。
“我就说这事儿没那么简单，看吧，宪兵队的人不乐意了。”
“他们哪是不乐意卖药的事，纯粹是不想我们吃独食。”
“不管什么原因，药的事儿甭琢磨了，这批药跟我们没关系了。”
高斌咬了咬牙：
“也不见得。”
“怎么说？”
“既然不让卖，那就利用这批药做点大事儿！”
“比如？”
“假如我们在药中添加化学药剂，让一个我们的人假装叛变，带着这批药送到山上，这个方案，宪兵队应该会满意吧？”
高科长一听，惊为天人的感觉：
“这个计划太伟大了，让抗联的人全部死于中毒，不废一兵一卒，高队长，这么好的主意怎么不早点拿出来？”
“我也是被逼无奈，本来想着赚点钱，让兄弟们过个好年，谁想到出现意外了。”
“呵呵，要我说你就是藏拙，不到关键时刻不露真本事。”
“没有没有，科长谬赞。”
“这样，你回去将计划呈现在书面上，我去找白厅长汇报。”
“是！我尽快形成报告。”
“要快，我已经迫不及待看到这伟大计划成型了。”
“明白。”
“至于那个叛变的人，你准备用谁？”高科长问。
“没想好，您有人选吗？”
“新来的任警官需要出人头地的机会，而且他一个新人，很容易被红色思想左右，我觉得很符合逻辑，不会被抗联的人怀疑。”
高斌皱了下眉：
“任警官，他太年轻了吧？经验不足。”
“经验也是慢慢培养出来的，年轻也是优势嘛，就这么决定了。”高科长决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
...
这个计划其实高斌的b计划，原本没想采用，因为变数太大，而且这样一来，至少一半的药物不能用，太浪费了。
可天不遂人愿，A计划没成功，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最起码还有一半的药能用，能救一个是一个。
有了高彬的首肯，这个计划很快被推动。
趁着小本子将药注射生物试剂之前，还得在药箱上做一番手脚，免得抗联的人真死于中毒，那他就真成警察厅的大英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