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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吾卫虽然有巡查京城之责,但一般他们捉拿的对象都是衙门官差对付不了的江洋大盗,而且很快就会移交给县衙府衙或者大理寺,因此金吾卫虽然有自己的大牢,却常年都是空荡荡的。

可如今一夜之间,金吾卫的大牢关进了几百号人,全都是庆阳侯府的家眷和下人,这些人拥挤在阴森可怖的牢房内,每天都是哭天抢地,叫屈连连,却根本没人搭理他们。

而今天金吾卫大牢却突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正是亲手将这几百号人送进大牢的萧恪。

萧恪来金吾卫大牢的原因也很简单,他想私下秘密提审一名犯人。

可他既不是金吾卫的人,也不是刑部或者大理寺的人,本来这是不合规矩的,但狱卒都很清楚萧恪的身份,知道现在不是讲原则的时候,金吾卫的规矩算个屁,人家的规矩才是规矩。

很快,狱卒就将萧恪要审问的人犯给押了上来,此人名叫汪良,乃是贾府的账房先生,贾府那些钱粮进进出出都要经过他的手。

自从三年前贾庆被皇帝龙璟封为庆阳侯之后,汪良就进了庆阳侯府做了账房先生,负责管理贾府那些田庄和商铺的钱粮账目,三年来从没有出现过任何差错,深得贾府上下信任。

原本他也以为自己可以一辈子在贾家做个账房先生,可没想到飞来横祸,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会被贾家连累,一起被关进了这暗无天日的金吾卫大牢内,不知道还有没有重见天日的机会。

就在他还在暗自神伤之际,狱卒却突然不由分说将他从牢房中提了出来,说是有人要审问他。

此刻他一脸畏惧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萧恪,心中很是惶恐忐忑,他只是一个小小的账房先生,对萧恪遇刺之事一无所知,根本想不出萧恪要从自己嘴里审问出什么。

萧恪却没有马上开口审问汪良,反而要在场的狱卒通通退下,他要一个人单独审问犯人。

虽然说这同样不合规矩,但牢头却很痛快领着全部狱卒麻利退下,还生怕动作慢了惹萧恪不高兴。

待狱卒全部离开之后,萧恪看着一脸惶恐的汪良,淡淡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吧?”

“知道,知道,您是武阳侯。”

那日就是萧恪亲自领着金吾卫去他们庆阳侯府抓人的,汪良怎么可能会不认得萧恪,一开始他听人家称呼萧恪为“武阳侯”的时候还有些奇怪,明明他们老爷也是侯爵,为什么他们老爷却那么害怕他,连威风凛凛的金吾卫也对他言听计从,直到进了金吾卫大牢,才从别人口中得知人家竟然是大将军的亲弟弟,怪不得一点不将他们老爷放在眼里。

不过此时看萧恪一脸和善,汪良心中也升腾起一股生的希望,慌忙跪倒在地,对着萧恪连连磕头,口中不住求饶道:“武阳侯,小人是冤枉的,你遇刺的事真的与小人无关呀。”

萧恪淡淡一笑:“我知道我遇刺一事与你无关,我今日提审你只是想另外问你几个问题,如果你能老老实实回答我,我不仅会马上放了你跟你的家人,还会给你一笔银子,让你和你的家人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武阳侯只管问,小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汪良闻言不由面露喜色,他不敢奢求萧恪真的会给他一笔银子,只要萧恪遵守承诺释放他和他家人就好了。

萧恪深深看了他一眼,淡淡问道:“你既然是庆阳侯府的账房先生,应该很清楚侯府名下那些田庄的钱粮支出吧?”

汪良心中咯噔一下,隐隐有些不安,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道:“小人是清楚的。”

“那我问你,庆阳侯府名下是不是有哪一座庄园每个月都要多消耗几倍的粮食。”萧恪一边说话,一双眼睛静静看着汪良,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丝神色变化。

果不其然,当听清萧恪问的问题时,汪良面色微微一变,随即深深低下头,低声嗫嚅道:“没……没有。”

萧恪看在眼里,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当初从庞坤那里证实了龙璟确实在借着贾家的庄园在豢养私兵之后,萧恪便想到这几千张嘴每天都要吃掉不少粮食,而仅仅一座田庄生产的粮食是远远不够的,因此只要查到贾家名下的哪一座庄园消耗了异常多的粮食,就可以知道龙璟将私兵豢养在哪一座庄园内了。

而龙璟的刺杀也给了他一个栽赃贾家的机会,就在领着金吾卫上门抓人的当日,他还亲自去翻查了贾府内的那些账簿,却都没发现什么异样,他便明白这些都是假账,真正的账本应该都被龙璟或贾庆给藏起来了。

萧恪可没那么多时间和心情去找什么真账本,本着不能解决问题就解决制造问题的人的精神,萧恪决定直接从贾府的账房先生身上下手,毕竟没有谁比他更清楚贾家名下那些庄园的实际粮食消耗。

不过眼见现在汪良眼神躲闪,矢口否认,萧恪也不动怒,只是淡淡说道:“你知道欺骗我的人一般会有什么下场吗?”

汪良身躯一震,面色惨白,牙齿更是不停在打寒颤,心中却还在迟疑。

因为他记得贾庆曾经很严厉警告过他,若是将此事泄露出去,不仅他自己死无葬身之地,他的家人也一个都活不成。

萧恪看了他一眼,冷冷一笑:“若是你不肯说实话,我就将你作为刺杀我的刺客同党论处,我不杀你,我会将你一个人流放到交趾,即使死了也只能做一个孤魂野鬼,还有你的妻子,也会被没入教坊司,一天不知道要伺候多少个男人,至于你的儿子,我会对他施以宫刑,送他进宫做太监,让你们汪家从此绝后……”

“不要……不要伤害我的妻儿,我说,我什么都说!”汪良终于崩溃大哭,不住哀求道。

萧恪没有再刺激他,只是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不知道如果汪良真的咬死不说,自己会不会真能做到如此赶尽杀绝。

不知过了多久,汪良渐渐稳住了情绪,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大牢的方向,一咬牙,抬头看着萧恪道:“武阳侯,是不是只要我说出来,你就真的放了我和我的妻儿。”

萧恪点点头:“你放心,我萧恪说到做到。”

汪良深吸一口气,低声道:“是荥阳的鸿川庄园,每年庆阳侯都会将其他庄园产出的粮食运到鸿川庄园,对外宣称是用于酿酒,我也不清楚其中的原因,但庆阳侯却一直要我做假账,不能让人从账目上发现端倪,他警告过我,若是我对其他人泄露半个字,我跟我的家人一个都活不成。”

萧恪没有说话,心中却在冷笑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