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色下，只有零碎的两三颗星子，晚归的人们恍若行尸走肉般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在路上。
很正常的景象，哪里不天黑，这有什么稀奇的?
李融秋第一眼没仔细看，细细端详一番时，瞬间默然了，无语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
“这……好浓的怨气……”
只见眼前黑沉的夜色下，无以计数的浓郁黑烟从一个个面容憔悴却西装革履的精英身冒出来，向上升腾。
它们汇聚在一起，遮蔽了整片天空！
只有他们这些玄门之人才能看出来，这些散不去的无主怨气，究竟充裕到了什么程度
“……是啊，这边工作的可都是高质量人才。
产出的怨气极佳，又纯又足，在这边休养几天，我师父传承给我的厉鬼都要吃饱喝足，能醒过来了。”
李长生捶足顿胸的叹气：“那可是几乎突破了厉鬼的等级，达到半步红衣等级的强大存在啊！”
怪不得师父这么心疼，一听李长生的说法，李融秋顿时感同身受的理解了他的心情。
他捂住胸口，后退两步，“嘶~这损失可太大了！”
鬼物的等级从最基础甚至害怕阳光的执念幽魂起，到凶恶足以杀人的厉鬼，再到强大无匹的红衣，每一个阶层都是不可思议的跨越。
按照宗门典籍的记载，自从数百年前灵气衰竭以来，世间玄门之人越来越少，相应的鬼物也是变得极少。
五百年前传闻中还有红衣之上的存在，而现在连半步红衣都需要依靠沉睡来苟延残喘。
玄门之人往往有五弊三缺，他们千金门，就总是缺财。
这样一个养鬼宝地的珍贵，根本就无法言说。
师徒两人怀着忐忑的心情，互相瞪着眼睛，从天黑等到天亮。
等到外面的喧闹声重新响起，他们彼此对视，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狂喜。
竟然没出事！
这一劫过了，李长生带着笑容走到布置好的祖师堂里面，叩谢祖宗保佑。
“啊——”
一声刺耳的，蕴含着极大悲痛的尖叫声响起。
李融秋听出是师父的声音，赶忙往那个方向大步跑过去。
“师父怎么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话说一半，他住了嘴，撩开帘子的手顿住。
李融秋也看到了，门中极其珍贵的一件宝物，居然不翼而飞！
他震惊不已，近万斤重的东西，在他们眼皮底下和重重防护阵法中无声无息的消失不见，这是何等神鬼莫测的手段。
李长生从巨大的打击中醒了过来，整个人急得跳脚。
“怎么可能，竟然有人盗走了我门中的千年槐木，那么大一块啊，我喂养厉鬼的时候，也就舍得搓一小点儿粉末下来。”
“到底是谁在找死，偷只能养鬼的东西干什么，不怕把那只鬼补的失控，当场撕了主人，他是想用槐木给自己做棺材吗！”
李长生暴跳如雷，比预计中丢了这块地方还生气。
千年槐木虽然珍贵，但对人的用处实在不大，他之所以看重，也是因为这是第一代祖师传下来的宝贝，见证了宗门的历史和荣耀。
“师父，噤声！”李融秋听着师傅的话，眉眼一凉，猝然间想到了什么，按耐住不安的心跳，他劝道，“冷静些，对方我们只怕得罪不起！”
他想起半夜去卫生间时，余光瞄见的那一抹色彩。
……殷红的，如同渗血。
当时，他只以为是错觉，此时想来，李融秋后背一阵发寒，瞬息间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惹不起，真的惹不起！
师徒两人交流几句，顾不上伤心，心中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
故渊全然失去了身为人类的礼义道德，他也并不在乎自己给别人带来了什么心理阴影。
带走了想要的东西，又往医院跑了一趟，制造一出尸体凭空消失的怪谈。
丢了尸体可是大事，巡视的保安焦急的准备向上级领导报告，跑过一个拐角时，迷茫的眨了眨眼。
“我这是干什么去?”看着手中的手电筒，他想起来了。
哦，他又该去巡视了……
故渊的办事效率极高，做了许多事情回家以后天还没亮，时针堪堪指到四。
“早安，小鱼。”
看着自家宝贝安稳的睡颜，他提前给了池鱼一个早安吻。
池鱼睡的香甜，他也不打算过分打扰，只在床上磨蹭了十几分钟就下来了。
饶是如此，少女的唇瓣也有些肿起，染上水光红艳艳的。
一不小心就沉迷其中，故渊歉意的为粉唇敷上一缕冰凉的黑雾，强迫自己扭头。
他还有事情要做，把几个屋子都细细看了一遍，他在一个位置站定。
这套房子是故渊去年才买的，他和小鱼一起装修，蓝白调的简约北欧风，很合他们两个人的心意。
房子的面积也不小，不算公摊，有一百五十平米，除了卧室书房以外还有一个专门布置的健身房，是方正的三室两厅格局，还附带一个很大的储藏室。
但是，想放下一块两米高一米多宽的巨大木头，还不能做严重的破坏，也是需要仔细斟酌的，其他房间和客厅几乎都没有这么大的空地。
储藏室可以，但故渊私心就想要把东西放在离小鱼最近的地方。
站在衣柜前打量，他觉得这个位置还可以，只要打通一块承重墙就行，有鬼气支撑，不需要顾及别的。
没有犹豫，故渊看了片刻就开始动手。
——
第二天，池鱼醒来的时候，灿烂的光芒洒在身上，已经到了大中午。
一身疲惫尽去，她从床上爬起来，洗了个脸，感觉头还是挺疼，思绪不太清醒。
想起自己昨天匆匆换下的衣服还扔在脏衣篓里面，池鱼弯腰却抓了个空。
脏衣篓是空的。
难道我洗了吗？
怀着这个疑问，她往卫生间外的小阳台看了一眼。
呦呵，她那件小黑裙还真在迎风招展。
原来是她洗掉后忘记了啊……
从卫生间扶着墙出来，一点儿也不饿的池鱼溜溜哒哒的又走回到了卧室里面。
她重新躺到了床上，目光顺势落在漆成黑色的六门衣柜上。
怎么感觉最边上的两扇门颜色款式都不太一样。
原本是漆黑色柜体中间搭着窄段白色条纹的衣柜，怎么到了最边上两扇门变成了纯黑的?
她迷惑的眨了眨眼，以前是这样子的吗?
好像是错觉，又好像不是。
池鱼眯了眯眼细看，想从脑海中挖掘回忆，却只感觉到脑仁一阵阵抽痛，让她硬生生打消了一切思索的行为。
把食指放到一侧太阳穴上揉了揉，她想起医生说的话。
医生说她的检查结果是没问题的，但有可能会有头晕头疼，伴有记忆模糊的状况出现，最好静养一段时间，少思虑，少操心。
也许，现在就是记忆模糊吧，衣柜的小问题不重要。
心想着这样也行，没关系，小事不必在乎的池鱼并不知道，
如果她踩个凳子从两米以上的高处看过去的话，可以看到一个硕大的血红“奠”字。
让人瞬间清楚，和衣柜放在一起的，并不一定是另一组衣柜。
此刻的池鱼更不知道的是，她以后会多么讨厌这个“衣柜”。
讨厌里面的阴冷，潮湿，空间狭窄逼仄，会随着情绪激荡而越发浓郁的血腥味儿，而且还木板邦硬，坚实硌腰的不行……
得过且过的池小鱼，给自己现在的状况找了个理由，心安理得的摸起了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好长时间没碰，感觉跟少了什么似的。
“滴滴-”
恰在此时，微信的声音尖锐的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