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为什么乔松会跑到桑海来？而且还来到有间客栈……”
项梁皱起眉头，眼睛忍不住瞥了一下燕丹。
这条路线是燕丹安排的，有间客栈也是墨家的据点，项梁倒不是怀疑燕丹出卖了他们，而是怀疑墨家内部还有叛徒。
毕竟之前在机关城他们就亲眼看到大量墨者倒戈。
“……应该不会是消息泄漏，这一路上我安排的人都值得信任。”
燕丹的拇指在墨眉剑柄上摩擦着，分析道：
“有间客栈在此之前也从来没有作为墨家据点启用过，乔松不可能知道庖丁是墨家弟子。”
“如今看来，恐怕乔松就只是单纯的来有间客栈……吃个饭？”
“可这还是不能解释为什么乔松会出现在桑海。”
项梁淡淡道。
“对于这一点，观察乔松他们接下来会做什么就知道了。”
范增突然开口，让项梁有些疑惑，但在接到范增的眼神暗示后就心领神会。
他们现在依旧躲避在墨家的据点，就算墨家可能出了问题，在找好其他退路之前也不宜闹得太僵。
“总之，且先静观其变吧，不要自乱阵脚，否则乔松没发现我们，我们反而先暴露了自己的行踪。”
“我去催催后厨，一会儿顺便去观察一下。”
庖丁当即站起身。
此时的雅间内，乔松与公输翼一边用餐一边聊天：
“听孔雀说，李斯和韩非过段时间也会来桑海一趟？”
“是的，第一艘艨艟即将完工，陛下派大公子来主持入水仪式，蒙恬、王离、李斯和韩非都会随行。”
大公子……扶苏要来桑海？
化名石兰的小虞忍不住竖起耳朵。
“只是一艘船下水而已，居然如此隆重还要办个仪式，看来陛下真的很看重那座岛。”
公输翼作为少司工，艨艟的督造者之一，对于艨艟下水并没有太过激动，这种程度的工艺对于公输家族都只是商品级的，更入不了他的眼。
相比之下他对始皇陵更感兴趣，那才是大秦最宏伟的机关造物。
只可惜始皇陵的具体情况和设计图只有始皇帝和师父知道，他只知道陛下说始皇陵“一灯一阶，咸非人力所能成，是天上宫阙也”，没有任何工匠参与，而是出动了巴蛇等机关来建造。
“这是好事。”
乔松的筷子点了点菜汤，在盘中随意划了几下，勾勒出一张简易的地图：
“通过在朝鲜半岛设立的中转站，大秦就可以几乎无风险地把倭岛上的白银源源不断地运回来，天下人都会看到海外的财富和资源。”
“黄金、白银、宝石、香料……当财富的高速增长陷入停滞，人地冲突愈演愈烈，这些都会促使着人们朝海外拓展。”
“我会留下舆图让后人省下探索的时间，至于到时候是搞殖民还是远洋贸易，就看那个时候的人了。”
公输翼对此不是特别感兴趣，小虞倒是有点兴趣，可公输翼能听懂，小虞却基本上听不懂乔松在说什么，只知道什么出海啊财富什么的。
小虞忍不住想看看乔松在盘子里画了什么，却在不经意间对上了乔松的目光。
并非是无意划过的目光，而是带着审视与兴味的，仿佛等待猎物落网的目光。
小虞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突然意识到刚才乔松所说的事情都是机密，本不应该在有外人的情况下说出，但他依旧毫无顾忌地直接说出口了。
这代表了什么？
要么是乔松心大，忽略了她，要么……就是这里的外人本来就是要死的！
本就要死的人，当然没有回避的必要。
如果是前者，那乔松现在注意到她，她就快被灭口了，应该快跑。
如果是后者……那更要跑！
没有选择离自己更近的门，因为从门走后复杂的地形反而会妨碍逃跑，小虞直接一个闪身到窗边，下一刻就能翻窗到街上，通过一叶障目混入人群……
然而在手搭上窗框的刹那，一道刺骨的寒意从窗框涌入手掌，四肢百骸在刹那间仿佛响起了寒冰凝结的声音。
小虞僵在原地，无论她心中有多想离开，不听使唤的身体都只能让她的心越沉越低。
乔松其实一开始不知道小虞的身份，毕竟她的外形没那么有标志性，但小虞表现出的那些异常在乔松眼里简直像是一盏明灯，明晃晃地昭告着“我有问题”。
让公输翼把小虞搬到椅子上坐好，乔松坐在她对面，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开口道：
“能说说你为什么要跑吗？”
“大人赎罪！小的只是怕大人灭口……”
被解冻的小虞不敢再跑，瑟缩着小声道。
“怕被灭口也不至于用腾挪格斗术跑吧？”
乔松一句话把小虞的辩解全堵了回去。
“说吧，为什么蜀山的石兰族人会来桑海，想干什么？”
……
“阴阳家夺走了你们蜀山的宝物，你哥哥去找，结果失踪了。”
乔松把小虞刚才的话总结了一下，小虞连连点头。
当初发兵攻打蜀山的提议被自己压下，没想到阴阳家还是动手了……不过没有大军的帮助，阴阳家恐怕损失不小。
乔松的手指点了点桌面：
“那你们为什么会追到桑海来？”
“因为哥哥就是被送到桑海来了。”
小虞咬了下嘴唇：
“当时我躲在密室里，听到外面把哥哥抓走的人说要把哥哥送到桑海，交给一个叫云中君的人。”
“云中君？”
乔松拿出万里镜：
“徐福如今依旧在咸阳吗？”
“是的，徐福依旧每日在炼丹房内。”
有道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左国师天天为大秦奔波操劳，你右国师总不能吃白饭吧？
自从被封右国师之后，徐福就化身无情的炼丹机器，每日为大秦炼制丹药。
“找个机会与他动手，试试他是否是徐福。”
“是。”
收起万里镜，乔松面色自若。
毕竟阴阳家搞小动作这件事并不让人意外，反而是他们什么动静都没有才麻烦。
“既然如此，你应该去查阴阳家的事情，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也不想的啊！我又不是主动要留下来的！”
小虞面色一苦：
“一开始离开蜀山时我打听到你是左国师，云中君是右国师，说不定可以从你这边查到一些线索。”
“可很快我就发现你们两个之间貌似除了都是国师之外就没什么关系了，而且你一直到处跑没法查，我就放弃从你身上找线索了，谁知道今天在这里碰见你……”
而且还听到了这种要命但没什么用的情报，完全是无妄之灾啊！
“原来如此……”
乔松忍不住有些想笑，他看了眼小虞，沉吟片刻：
“我当初游历天下时曾到过蜀山，和你们大长老也算有一段交情，这样吧，我可以帮你们这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