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泡书吧!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泡书吧 > 其他类型 > 青州雪 > 第217章 重披甲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容昭见二人已然睡去,强撑着的精神顿时一松,她唤来黄柏与陵游,将这二人扶回了房中。

明砚舟仔细打量着她的面色,见毫无异常,眉心微微拧紧。

婢女来来往往,直将席面撤了个干净,容昭这才看向他,瞧见他神情,不由一笑:“你可是在想,为何我也饮了茶,却毫无困倦之色?”

她眼神清澈,宛如一汪清泉,可将外头的一切景色都尽映其底。

明砚舟侧过身,眼中分明是不忍,但他并未开口。

容昭靠近些,抬起眼望进他眼中:“你在遗憾。”

“你遗憾的是我并未如同兄长与王爷一般沉沉睡去,如此你便能一人将这些责任尽数背在身上。此事若成,那便是皆大欢喜;若不成,也只用牺牲你一个。”

她三言两语便将他的心剖开,使其中那些念想暴露在外,一览无余。

明砚舟眼中顿起波澜,负在背后的双手已紧握成拳!

“可我不要你做英雄,只做个普通人就好,如此自可安然终老。”

明砚舟闻言,神魂一颤,嗓子已哑。

容昭抬起衣袖,在他眼前晃了晃,眼中浮起些俏皮。

她今夜穿着一身黛青色纱衣,里头是一身同色锦袍。

衣袖之上分明落着一片不明显的深印。

明砚舟眼中已是了然:“你未曾喝下那口茶水。”

容昭笑起来:“明日凌云寺缚凶之行,我怎能错过?”

檐下灯笼随风轻晃,烛火稍有不稳,不知愁的流苏借着光,将自己的影子投于石板之上。

外界所有声音都已听不真切,明砚舟眼中映着容昭的面庞。

他突然想起初见那一面,她染血的指尖攀上自己的袖口,一切仿佛都已命中注定。

容昭尚仰着头看着他,而明砚舟心中早已是一片柔软,他扯了抹笑:“我没有在遗憾。”

容昭静静等着他的下文。

“我此前是有想过将你们都隔绝于险境之外,只我一人去翻案、去牺牲即可。”他紧紧地瞧着她:“可如今我只庆幸去年初夏,金陵府衙,你染着血的指尖攀上我的袖口,自此同行。”

他口中言语极为动人:“得你撑扶,我此生绝无遗憾!”

……

十九那日清晨,天尚未亮,明砚舟便已起了身。

那身泛着寒芒的铠甲,此刻正由两名小厮扶着,候于堂下。

明砚舟身着白色中衣,他定睛瞧了许久,这才抬手接过,一一穿戴起来。

铠甲之上,再着半幅武将官袍,长发高高竖起,以玉冠簪之。

容昭在府门前看见的,便是这样的明砚舟。

张扬恣意,而又不失威仪,身姿在铠甲的衬托下更显颀长。

明砚舟手握无尘剑走向她,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不由一笑:“可是有些陌生?”

“不陌生。”容昭并不掩饰眼中的惊艳:“这才是真正的你。”

她走近些,替他又整了整衣襟。

明砚舟微垂着眼,瞧着她的发顶,片刻后温声道:“我须先入宫等候陛下銮驾,事情我都已安排妥当。等天亮之后,黄柏会将他们送出汴京。”

容昭低声应下,这才退开些:“万事小心。”

明砚舟深深地瞧了容昭一眼,随后抬起手将她揽在怀中。

铠甲坚硬,担心伤了她,只虚虚一揽便松了手,他温声道:“你也是!”

话音落下便转过了身,快步走下台阶。

容昭看着他翻身上马,身影渐行渐远,终至不见。

……

荣成帝面上仍带着些病气。

他心中并不情愿走这一趟,可坊间流言已然甚嚣尘上,只得以此法平息。

沉沉出了一口气,他抬着手任由内侍伺候着穿衣。

明德身着亲王衮冕立于堂下,见荣成帝似乎有些站不稳,他忙走上前搀住:“父皇小心。”

荣成帝看向他,随后安慰似地拍了拍他的手:“朕无事。”

明德闻言仍未松手,他扶着荣成帝走出寝宫,銮驾已在外候着。

荣成帝环顾四周,神情中有些疑惑:“古齐月呢,柳青河并几位尚书可到了?”

“柳相等人已候在宫门处,但并未见到古大人,儿臣已请人去寻,想来是因什么事耽搁了。”

荣成帝闻言也并未再多言什么,只借着明德的力坐上马车,向宫门行去。

明砚舟已领着殿前司三千兵士在此处等候,不远处是几位重臣的马车。

他遥遥望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天仍未亮透。

马儿焦躁地动了动蹄,端坐于其上的明砚舟见状便勒紧了缰绳。

他淡淡地看向一旁的宋思乔。后者面上一派云淡风轻,见他视线扫来便笑道:“大人,下官此番随行乃是陛下钦点,未能尽早告知于您,是下官的疏忽!”

宋思乔本未在随行之列,可他如何能忍受被翁长林压下一头,故前日夜里亲自去求了柳青河,这才得以随行。

翁长林骑着马在他身侧,闻言冷哼了一声:“此言倒是奇怪了,嘴长在你身上,又无人可堵,你这几日常与我在一处公务,为何不说?”

宋思乔分毫不让:“翁大人,你可是不满我随行,难道是担心我了你的风头?”

翁长林摆了摆手:“我未曾不满你随行,但你不坦诚!”

宋思乔面上浮起些怒气,他一扯缰绳调转了马头。

见二人似要当着兵士的面起争执,明砚舟微微一笑,他松松握着缰绳:“如此小事,何须大动肝火?”

宋思乔闻言倒是有些诧异,他紧抿着唇未曾开口。

明砚舟笑看着他:“我将你留下,本是欲请你代为处理殿前司中的事务,可你既要随銮驾而行,那我另择人选便好。”

他语气之中隐隐有重用之意,且神情无比真挚,倒是令宋思乔一时摸不着头脑。

明砚舟看着他的面色,他缓缓道:“不过宋大人,我治军纪律严明,此你是知道的。若有违军令者,定然杀无赦!”

宋思乔闻言心头一颤,他缓缓收拢指尖,将那缰绳紧紧握在手中。

粗粝的绳索摩擦着手掌,迫使他清醒,他露出个稍显僵硬的笑:“自然,大人尽可放心。”

明砚舟闻言,这才瞥开了眼去。

晨光熹微。

荣成帝的銮驾此刻才行至宫门前,明砚舟翻身下马,与众人一道单膝跪地,山呼万岁。

顿时惊起宫墙上无数鸟雀。

左等右等,仍是等不来古齐月,荣成帝放下明黄的车帘,眉间隐怒。

但吉时已至,自不可再耽搁。

得了授意,明砚舟扯过缰绳,驭马行至队伍最前方,只听得他一声令下,銮驾便缓缓行出了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