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封舜宸的目光往人群的后方看去，发现了两道熟悉的身影。
竟然是李磊和许晨阳。
李磊正站在众人的最后方，拿着手枪对准他们的后背。
许晨阳站在李磊的旁边，虽然同样是拿着枪，但是枪口却朝下，同时身体也在颤抖，脸上有挣扎和迷茫之色。
原来如此。
封舜宸大概明白了情况。
看来这些人之所以会来攻打他的房间，都是被这两个警察给逼的。
可是为什么这两个人会......？
......
一段时间之前。
李磊和许晨阳所在的房间。
“师父，这些肉汤到底是从哪来的？”
许晨阳放下手中的汤碗，神情复杂地望着李磊，眼中有惶恐，有不安。
汤碗中的肉汤还是满的，一口还没喝过。
李磊坐在许晨阳的对面，沉默片刻后道：
“我之前不是说了么？是好心人给的。”
“师父......都到这种时候了，还有谁会把肉分出来给其他人吃，还是那么多次？”
说着，许晨阳目光朝下，嘴唇发颤，情绪的波动逐渐剧烈，“我早该想到的，早该想到的......”
只见许晨阳把手放进他前面的肉汤里头，从中拿出了一根手指头。
提起手指头的同时，许晨阳的表情已经扭曲了起来。
他咬着牙，鼻头抽动，眉尾倒垂。
“师父，这明明是人的手指头啊！”
眼泪从许晨阳的眼角淌下。
最开始几次喝肉汤的时候，许晨阳还对李磊没什么怀疑。
可是次次都能喝道肉汤，也太不合理了。
许晨阳渐渐觉得不对劲起来。
不过出于对李磊的憧憬和崇敬，许晨阳还是选择信任李磊。
同时不断地说服、暗示甚至是欺骗自己。
直到刚才。
李磊递给许晨阳一碗肉汤，许晨阳在肉汤里翻搅了几下，看见了藏在碗底的手指头。
许晨阳的内心之中一直坚持的某些东西刹那间破碎。
他心中最不愿意相信的猜想成真了。
——这几天下来，他一直在吃同类的肉。
一想到这里，许晨阳顿时感觉腹腔之中有强烈的恶心感泛起。
他跌落在一旁的地上，痛苦地呕吐起来。
把胃里的粘稠浆液吐出来了大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目光有些空洞地望向李磊。
“师父，你为什么要骗我？”
李磊看着许晨阳，眼底闪过一抹心痛，不过脸色却是保持平静。
“如果我在几天前在你喝下肉汤的时候，说这肉汤是人肉做的，你还会继续喝么？”
许晨阳垂眸犹豫了一下，最终摇了摇头。
“......不会。”
李磊点了点头，“你那时的状况已经挺危险了，如果再不摄取食物，过不了多久就会死，所以我只能骗你。”
李磊对许晨阳的性格很了解，热血、一根筋，也就是轴。
绝大部分人在饿到极点的时候，连同类都会吃。
但也有例外。
有些人，真的把某些东西看得比命还要重要。
可以是信念，可以是理想，可以是贞洁。
许晨阳就是这一类人，主观意识强，原则弹性弱。
他内心坚守着的底线，会让他哪怕是死也不会吃同类的肉。
虽然许晨阳是个好警察，但是他这样正直的性格在公安系统里是混不开的。
正是因为李磊知道许晨阳的性格，所以他才会欺骗许晨阳他吃的东西不是人肉。
一切，都是为了许晨阳活下去。
此时许晨阳一脸惨然，“可是师父......再怎么样，人肉这种东西，也是不能吃的啊......”
李磊眯起眼睛道：
“有什么不能吃的？我们吃的只是死了的人，而在二十世纪闹饥荒的时候，甚至有人易子生食。”
“难道你想就这样下去饿死吗？”
“你都已经吃过那么多次了，再继续吃下去又会怎么样呢？”
许晨阳一听到这里，脸色一变，又低头捂住了嘴巴。
他看样子是反胃了，但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让他呕出来。
花了些时间缓过来，许晨阳整理了一下情绪，摇了摇头后咬牙坚定地说道：
“不，我不会吃了，师父。”
“暴雪完全没有停止的迹象，同类相食也只会稍微延缓我们的死亡。”
“现在师父你带回来的肉汤，已经一天比一天少，想来尸体也剩不了多少了。”
“师父，你想想看，如果我们吃完了别人的尸体会怎么办？”
“难道要杀了其他人，去吃他们的肉吗？”
“虽然我们依靠这种方式坚持下去的话，暴雪说不定会停歇。”
“但与其在那种必须杀死、吃掉其他人的境地下得救，我宁可现在就饿死。”
听完许晨阳的话，李磊陷入沉默。
的确。
现在三十一层的尸体肉和一开始相比已经少了很多了。
尸体肉一旦吃光，已经吃过人肉的人们便会很快地开始自相残杀。
因为他们的心理底线已经被打破了，就和现在的他一样。
到了那个时候，他必定会把枪对准他身为警察曾要保护的人民。
既然最终都要这样的话，不如干脆......
李磊脑海中倏然闪过一个堪称疯狂的念头。
“你确定你不会再吃人肉了？”
李磊收回思绪，双目凝神，定定地望着许晨阳问。
他的眼白处爬着不少血丝。
李磊哪怕心智比较坚毅，终归也是个正常人。
从主动吃下人肉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预感到自己迟早会撑不住的。
而现在，那份“极限”到来了。
“不会了，师父。”
许晨阳坚定地摇头。
“好，既然这样，你就跟我来。”
李磊留下一句话后，开门往房间外走去。
在李磊意识到末世开始，自己无法拯救所有人后，他的目标就发生了改变。
其他人怎么样都无所谓，至少他要让许晨阳活下去。
既然许晨阳不愿意吃同类的肉，那么就还剩最后一个方法可以让许晨阳不被饿死了。
不久之后。
李磊带着许晨阳来到了酒店的三十一层。
他们所在的位置比较空旷。
“师父，我们来这里干什么？这里不是封舜宸所在的楼层么？”
“难道说，你想跟他求些物资？”
李磊轻轻摇头，“不，以封舜宸先前所展现出来的性格，他是不会把物资分给别人的，哪怕是我们。”
许晨阳不解，“那我们来这里是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