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祺顺似是对其余几人开口，又似是喃喃自语。
重新看向洪氏时，他的眼底多了几分温柔与试探。
“听说永安伯府的嫡次子一表人才，若是我们昌平侯府能与他成事，倒也不算辱没了二房的门楣。”
洪氏一下就听出了苏祺顺想打什么主意。
凉凉瞥了赵清婉一眼，“我大房也不只有清婉这一个姑娘，还有两个庶出的。”
“母亲！”猜到洪氏的打算，赵清婉立刻红着眼眶喊了洪氏一声。
苏祺顺一个隐晦的眼色过去，赵清婉抿唇低头，委委屈屈地以身体不适为理由，告退了。
“你倒是护她护得紧。”洪氏酸溜溜地看着那抹渐行渐远的背影开口。
苏祺顺一噎，心虚赔笑，“还不是为了给咱们的澈儿铺路？顾国公府虽然看着式微，可是这些年能在翰林院、大理寺说话的人有好几个都是出自顾国公府，有一个专门为浩儿打算的长姐，比一切都来得好。”
孩子是每个母亲的软肋，洪氏也不例外。
本来她对赵清婉还有所不满，在苏祺顺说到为苏瑾浩铺路的那一刻，尽数消散。
她倒不是在意是谁嫁入顾国公府，只要那个人是大房的姑娘就好了。
她只是看不惯苏祺顺动不动就以那个赵清婉为先。
梁氏看不惯洪氏动不动就吃飞醋的做派，脸一黑，正要发作，又被苏祺顺一个眼神止住了。
“你们年轻人，该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吧。”
赌气似的把话说完，梁氏召来了赵嬷嬷，在赵嬷嬷的搀扶下，也离开了前厅。
一时之间，前厅只剩苏祺顺夫妻二人。
苏祺顺立刻上前握住洪氏的手，发挥他精湛的演技，为难地看向她，“彤儿，你知道的，你向来对我跟澈儿重要，在外头，我是威风凛凛的昌平侯，可是一旦进了侯府，你才是我的主心骨，所以此事没有你的帮忙，真的成不了事啊。”
对于洪氏来说，甜言蜜语这种东西，不管有逻辑没逻辑，只要是苏祺顺说出口的，她听着就欢喜。
心头不满彻底消散。
可她依然嘴硬地说了一句，“这是最后一次。”
苏祺顺脸色一喜，“这是自然，辛苦彤儿，在大婚前五日的谢亲宴上想办法把永安伯府一家也请来。”
...
卯时。
昌平侯府的后巷响起了三声连续的鸡鸣，后又有短暂的两声鸟叫。
一个高挑瘦削披着黑色斗篷的身影轻盈从昌平侯府院墙落地，隐没在黎明的黑暗中。
两盏泛黄的灯笼挂在馄饨摊子的两边。
这是摊位主人提前支起了摊子占的地方。
由于谋生的东西还未带齐，所以夫妻二人又回去了搬其他东西。
空荡荡，冷清清的馄饨摊子角落位置，身披黑色斗篷的苏岁安目光冷淡地落在她面前佝偻着身子、一脸富态的老人身上。
斑驳掉漆的桌子上，是两枝带着露珠的杨柳。
老人不是旁人，正是苏岁安前两天让邓嬷嬷亲自拿着檀木手镯前往昌隆当铺寻找的福掌柜。
与苏岁安的冷淡截然相反，福掌柜看到苏岁安的神色，极为激动。
“这么多年，小姐终于愿意给老爷少爷递信了吗？”
苏岁安点头又摇头，“此次找到掌柜，除了让掌柜帮忙递信回去回去给外祖父跟舅舅，还有事想请掌柜帮忙。”
看到苏岁安一脸凝重，福掌柜脸上的激动瞬间敛去了不少，换上了一脸正色，“小小姐请说。”
“我手上有两封信，需要请您找两个信得过的人，将其中一封快马加鞭送往玉门城，另外一封帮忙送到我外祖父手上以后，帮我给他留一个口信，让他把为我备好的新婚贺礼截回。”
“截回贺礼？”
福掌柜第一反应就是以为自己听错了。
昌平侯府的喜事还有半个月不到，是整个洛京都知道的事情。
以往不管是节令也好，小姐生辰也好，亦或是小小姐跟两位小少爷的生辰，纪氏本家那一头总会遣人送礼前来。
每一份节礼以及生辰礼虽说不是十分罕见，却也是价值连城，更别说小小姐这一次是人生只有一次的大婚。
纪氏本家早就在赐婚圣旨昭告天下之时就开始着手准备这一份新婚贺礼了。
如今却要让贺礼突然截回...
到底也是见过世间百态的人，再有这些年洛京的流言蜚语。
福掌柜的眼睛缓缓眯起，看向苏岁安的时候，眼底的慈爱已经变成了探究，“小小姐，可是府上住得不舒坦，昌平侯府的人想要夺你婚事？”
苏岁安没有隐瞒福掌柜的打算，“婚事是其次，不管他们夺不夺，我都不打算嫁入顾国公府。这些年，昌平侯府与昌平侯府二房的口碑走向两个极端，左右昌平侯府的人跟洛城的人都以为我们二房是因为沾了昌平侯府的光才能过活，那我们就让他们看看，到底是谁需要沾谁的光？谁没了谁不能过活。”
“好，小小姐早就应当这样了。”
莫说苏岁安这个当事人。
连福掌柜这个只是听些细枝末节的人都早就看昌平侯府大房的人不顺眼了，更别说那个眼高于顶的顾国公府，仗着与他家小小姐有赐婚，各种对小小姐轻视。
“那小小姐这次找小的，可是还需要其他帮助？”
尽管福掌柜已经隐瞒了很好，可是眼底还是泄除了几分担忧。
苏岁安点头，“掌柜不用担心，现在只劳烦掌柜，帮忙在洛京找一套三进的宅子，我们过些日子就去住下。”
“不用找不用找。”福掌柜连连摆手，“这些年，洛京的流言多多少少都有传回去本家那边，老爷担心小姐跟小小姐你们受委屈，早就在城郊一带购置了一套三进的宅子，连护院也请了不少，若是小小姐不嫌偏僻，随时可以搬进去住。”
苏岁安心头一暖，“商人不得与公卿同住一巷，在这遍地是官的洛京且只是一个外地商人的身份，外祖父能在城郊买到宅子，已经很厉害了，我们又怎么会嫌弃？劳烦福掌柜这些天帮忙购置一些生活用品以及找几个伶俐的丫头，等我把手上的事情暂做了断，就带母亲跟小弟前往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