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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芷院里的蜡烛却烧了一夜。

秦白薇也在大红喜床上坐了一夜。

甘草打了洗脸水进来,看见自家小姐苍白的面容,漆黑的眼圈,心疼的不行。上去帮她卸妆,道:“小姐何苦要这样为难自己?我替小姐把妆都卸了,小姐先好好睡个觉吧。刚刚听雪居里的丫鬟已经过来传了世子的话,说今日早上的敬茶就免了。”

秦白薇木然的由甘草替她收拾着。

甘草将床上的红枣,桂圆,花生全部都先收到一边,扶着她家小姐在床上躺下。

秦白薇在床上坐了这一夜,腿也麻了,一动也不想动,由甘草服侍她。

她躺在到处都是鸳鸯戏水的喜床中,一直盯着空空的床顶看着,看得眼睛生疼,像一个木偶人一般只剩了嘴在张合。

“我这样,在他看来是不是自甘下贱?”

甘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家小姐是在跟她说话。

反应过来时,顿觉她家小姐实在可怜。

抹了一把眼泪劝道:“小姐,你千万别这样说自己,你只是太喜欢世子爷了,但凡你能换个人喜欢,也不会这样自苦。可是喜欢一个人有什么错呢?”

秦白薇听了这话,喃喃重复了一遍:“是啊,如果我能换个人喜欢就好了。”

“喜欢一个人有什么错呢?”

她好似也用这句话安慰了自己,便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大概为了安慰自己,所以便彻底忽略了真相:在一段感情当中,如果不是两情相悦,动心的那一方又不愿放手,那便得默默承受这种自苦。

在每一段自苦中,能救赎自己的往往也只有自己。

从温泉山庄回来之后,裴翊跟谢知禅打算做几套冬衣,便一起到了千缘阁成衣铺子里看一看。

裴翊也想顺便陪谢知禅逛一逛街,在岭南那些日子里,阿缘实在累得够呛。

昨晚考虑到她是第一次,他便也极力地节制住了,只要了两次, 接下来的几日,他大概是不会让她还能下床的。

趁今日,也好让她放松放松。

只是很不巧的碰到了安乐郡主跟陆修竹二人也在铺子里面看衣服。

安乐郡主一看见谢知禅,便下意识的将自己的肚子挺了挺,手挽着陆修竹的手臂,抬着头,脸上的神情,就像那斗鸡场上刚胜了一场的母鸡。

谢知禅只觉得好笑,安乐郡主一边不乐意陆修竹和她碰见,可一边却又不停的带着人到她的眼皮子前来晃悠。

更好笑的是此刻,即便她再把腰挺起来,她的肚子也是“平平无奇”。

当初陆修竹去岭南的时候,谢知禅便觉得他神情有些不对劲,想必陆修竹说的安乐郡主给他下了药,就是在那个时候吧,所以他才逃到了岭南。

这人还真是,只知道逃避啊——

不过,这些都跟她没有什么关系,她根本连陆修竹这个人都已经毫不在意了,准确一点说,她从来就没有在意过。

她当没有看见这二人,拉着裴翊的手便自顾自的去看衣服。

陆修竹觉得难堪,阿缘现在对他真的是毫不在意的样子。

看着那紧紧相扣的一双手,他很明显的感觉到裴翊跟阿缘之间的关系似乎不一样了。

陆修竹垂在身侧的那只手紧紧地握紧了拳头。

安乐郡主也感觉到了陆修竹情绪的变化。她的眼神一直落在陆修竹身上,看见他为了谢知禅而失落,心里愤恨无比,她都已经怀着他的孩子了,而他心里竟然还是惦记着别人的娘子!

她拉了拉陆修竹的手臂,说道:“我们回去吧。”

陆修竹将安乐郡主的手从自己手腕上扒拉下来,眼神一直看着她,可是却没有说一句话。

他现在明白了,安乐郡主为什么一定要带他到千缘阁的铺子里来看衣服,不过是为了炫耀她的肚子——

可笑的是,阿缘根本就不在意这些。

安乐郡主这不是在炫耀,而是拉着他一起来扮小丑。

他看了她好一会儿,转身走出了成衣铺子,在这里多待一刻,他都会觉得自己更加可笑。

安乐郡主看着陆修竹的背影,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在心里告诉自己:都没有关系,有了肚子里这个小家伙,这个人从此以后都会跟她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

陆修竹与安乐郡主回到陆府以后,陆老夫人正在前厅用茶,看见安乐郡主便有些不满的说道:“郡主既然怀孕了,就该在家里好好养胎,还往外跑做什么?”

谁知安乐郡主回道:“老太婆,你少管我的事。”说罢,甩头就往行止院走去。

气的陆老夫人抚着自己的胸口,颤抖着手指着安乐郡主离去的方向,对陆修竹说道:“竹哥儿,你看看她是什么样子,你平日里就是这样管教你媳妇儿的吗?”

陆修竹看着祖母这番气不过来的样子,说道:“祖母,这不就是当初你让我娶回来的媳妇吗?”

陆老夫人一噎,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陆修竹,沉着声音问道:“竹哥儿,你这是在怪我吗? ”

陆修竹看见祖母脸上的皱纹和灰黑色的老年斑,终究于心不忍,伸手捏了捏眉心,压下心中的戾气,对陆老夫人说道:“孙儿不敢责怪祖母,我先回自己院中了,祖母也早点休息吧。”

——

没过几日,谢知禅正在家中查看账本,看见裴翊下值回来,脸色十分不好看,问道:“怎么了?朝堂上又发生什么事了吗?”毕竟这厮最近每日上值前都是春风满面的离去。

裴翊将官帽往小榻上一放,去衣柜里挑了一件平日里穿的常服出来,一边换衣服一边说道:“安乐郡主小产了,永泰长公主闹到了皇上面前,说定是你给安乐郡主下了堕胎药。因为前几日她刚去过你的成衣铺子,今日就小产了。”

谢知禅懵了一瞬:“这还能怪到我头上来?”

裴翊哼了一声,说道:“长公主的意思是只有你才会有这个动机。”

谢知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真不知道她们母女俩脑子里的逻辑是怎么长的。

又问道:“那皇上怎么说?”

“皇上请了御医去陆府给安乐郡主把了脉,发现安乐郡主并没有被人下药物的迹象。御医说她本就胎像不稳,又多忧多思,心情郁结,这才导致了小产。”

谢知禅无奈道:“所以她多忧多思,心情郁结这事也要怪到我头上来?”

裴翊自己扣好了常服的盘扣,将虎头玉扣腰带往谢知禅手上一放,示意她给自己系上,说道:“皇上还等着你年底的商税给他充国库,不会拿你怎么样。直接将长公主给打发了回去。”

谢知禅点了点头。裴翊大概只是把这件事当一件八卦讲给她听。只是突然天降大锅,太冤枉,所以才脸色难看地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