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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

漫长的沉默。

族长怔怔地望着面前的观星师,忽然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濒死感。

它身体表面的光滑皮肤急剧收缩,圆润的身躯在缩小的同时,也出现了层层叠叠的褶皱。

【为,为什么……】

【从上一次灭世之罚以来,无数个标准日夜,我们从未停止过祷告!】

【为什么,为什么神明又要降下灭世之罚?!】

面对族长的连声质问,观星师稍稍沉默了一会儿,再次开口解释起来。

【我不知道原因。】

【但是……】

【三百个标准天前,星象再次出现了诡异的变化。】

【夜空中,星星开始毫无征兆地消失。】

【起初,仅仅只有一两颗星星出现异常。】

【但随着时间推移,星星消失的速度越来越快。】

【时至今日,夜空中已经消失了数千颗星星。】

说到这边,观星师沉思了一会儿,似乎在回忆着什么:【文明历史上,曾经也出现过这样的异象。】

【在那之后,便发生了第二次灭世之罚。】

族长身体微微颤抖,并向观星师发出了低沉的询问:【你是指……大消融?】

大消融。

发生于三万五千个标准天前。

观星师在观测夜空的时候,忽然发现天空中有一片区域的星星数量骤然减少。

随之发生的,是族群内部毫无缘由的死亡现象。

死亡个体,身体会自发性地消融于海水之中。

只有那些躲藏在内海最深处的个体,才侥幸逃过了一劫。

【是的。】

观星师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星象的异常,面积逐渐缩小的外海海域……】

【这一切,都预示着第三次灭世之罚即将来临。】

族长烦躁地扭动着自己的身体,在冰凉的海水中来回游荡。

最终,它停在了观星师的身前。

【告诉我,我们应该怎么做?】

面对族长的“凝视”,观星师没有丝毫犹豫,直截了当地给出了答案。

【再启大祷告仪式,祈求神明的宽恕。】

【祷告完成后,再前往内海最深处,耐心等待神明的回应。】

大祷告仪式。

和标准日夜进行的例行祷告仪式有极大的不同。

例行祷告仪式只需要一名祷告人员,而大祷告仪式则需要所有族人一起参与。

例行祷告仪式只需要上浮海面就可以进行。

而大祷告仪式……

则需要前往神明遗迹才可以进行!

神明遗迹,是第一次灭世之罚后神明留下的遗迹。

相传,那是神明留在此处,用以惊醒世人的坐骑。

原本,神明遗迹就在海边。

但随着外海面积的不断缩小,神明遗迹与海洋的距离逐渐增加。

时至今日,前往神明遗迹对水母们而言,本身便是一项艰巨的挑战。

再加上越来越高的温度……

可以预见,这场大祷告仪式将会导致大量族人死亡!

因此,族长下意识想要拒绝观星师的这个要求。

但想到历史中记载的两次灭世之罚……

它还是畏惧了。

……

为了尽可能减少族人的伤亡,大祷告仪式的开始时间被定在下一个标准夜开始的时间。

夜晚降临。

所有水母在族长和观星师的带领下离开了内海,并登上了陆地。

它们费力地扭动着自己软绵绵的身躯,在布满砂砾的平坦陆地上缓缓前行。

根据计划。

它们将在标准夜过半的时候抵达神明遗迹。

完成大祷告仪式后,它们将在标准日刚刚开始的时候赶回海洋。

这时候的温度还不算太高,族人们还可以坚持。

……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夜晚越来越深。

高悬在天空角落的神殿十分明亮,照亮着周围的区域。

厚实的大气层和神殿的光芒,遮掩了绝大多数星星的光芒。

因此,即便是正常情况下,观星师们也只能观测到为数不多的星星。

可如今……

族长仰起身子,张望了一番夜空,深深地叹了口气。

辽阔的夜空中,除了神殿的光芒,几乎没有任何星光。

星星全部消失了——这似乎预示着接下来灭世之罚的严重程度。

它忧愁地望着远处神明遗迹的影子,心中生出了无数杂念。

神明啊……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它从心底发出了询问。

显然,没有人回应它的问题。

……

终于。

这样“远征”短暂地画上了一个句号。

看着尽在眼前的神明遗迹,疲惫的水母们在族长的指引下开始了大祷告仪式。

它们身子紧挨着,围绕着神明遗迹排列成一个个同心圆环。

而后……

它们缓缓晃动着身体,发声器官也随之开始震动,发出了一连串“咕叽咕叽”的低沉声音。

族长向神明遗迹发出了虔诚的祷告,并祈求神明的原谅。

大祷告的时间相当漫长,换成人联时间,需要整整20个小时。

……

祷告即将结束。

族长向神明遗迹投去了目光。

它发自内心地希望神明可以予以回应。

但……它失望了。

神明遗迹没有任何反应,它就像是一块石头,静静地伫立在这片平坦的大地上。

于是,族长再次抬起头,向天空中的神殿投去目光。

依然没有任何变化。

正当它准备转回自己的视线,宣布大祷告仪式结束的那一刻,异像出现了!

不知何时,天空中悬停着一个未知的物体。

从族长的视线望去,这个未知的飞行物后方,正是那所释放着淡淡光芒的神殿!

【神,神明降临了!】

它鼓动着自己的发声器官,用颤抖到无以复加的声音向周围宣布着这个消息。

哗……

进行到尾声的祷告仪式戛然而止。

一名名水母纷纷抬起头,向天空投去了目光。

那个未知的飞行物依然停在半空中,就像是神明默默注视着它们。

这一刻。

水母们沸腾了!

多年来的祷告,终于获得了神明的回应!

在憧憬和兴奋的同时,它们心里更多的,其实是恐慌。

它们感受着天空中那个强大的热源,莫名的恐慌感油然升起。

【祷告!快继续祷告!】

观星师沙哑的声音响起,惊醒了这群愣在原地的水母。

于是……

它们更加卖力的舞动着自己的身体,祷告词也念得愈发响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