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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多久,白芷一身小厮模样站在司务厅门前等通报。

堂厅内正在议事,孟瑛坐在次位,浅抿一口茶水,听得认真。

“西域此番前来,纳黄金千两,良驹百匹,绵绸二千张、细麻布四百张,马鞍、象牙、犀角若干……”

礼部尚书年纪不算大,约莫三十来岁,名为游铭,是当今皇后的长兄,前丞相之子。

他听完汇报,沉默一瞬,身子往后一靠,漫不经心地对孟瑛道:“宁王殿下说说看,这礼单如何?”

孟瑛礼貌微笑,“飒兰没见过世面,不知如何,还请游大人提点。”

“欸,王爷这话见外了不是?”

“哪里哪里!飒兰不过想听听游大人意见。”

“不,还请王爷勉开金口。”

“游大人,你说。”

游铭:“你说。”

孟瑛:“你说。”

……

二人拉锯了半盏茶的功夫,时间久到,底下的人眉间都长出了皱纹。

直到有衙役悄悄向孟瑛禀报,门口有个小厮,提着食盒,说是宁王府的人。

孟瑛眼眸一亮,立即坐直了身子,“那要飒兰说,这礼单不够。”

游铭慌忙收住推拒的话,“哦?差什么?”

“差美人!”孟瑛一本正经。

“美人?美人送谁?送陛下?”游铭眼神染上几分紧张。

“镇南王世子,卓遥!他正值适婚年纪,长相英俊,未曾娶妻纳妾,太后十分操心,做孙儿的总得为皇祖母排忧解难。”

游铭闻言,先是一愣,随后大笑出声,“宁王殿下真是一语中的啊!”

原本太后定的人,据说是佣兵十万的凉州大将军之女,可若真让这门婚事成了,那对于他们卓家而言真是如虎添翼。现在选个实力较弱的,又不喜战争的西域亲家,半路截胡,太后这手棋就死了。

游铭不禁赞叹孟瑛的心思活泛。

议完事后,孟瑛匆忙就去找那所谓的小厮,他想可能是白芷送来的食盒,脚下的步子都轻快了许多,裙摆都雀跃得飞扬起来。

一脚刚踏入客厅,孟瑛就被一个青灰色衣衫的“小厮”给紧紧环住了腰。

发间的香味扑鼻,孟瑛下巴搁上去蹭了蹭,轻笑道:“谁家小厮如此俊朗?”

白芷仰头,嘴角飞扬,露出一抹坏笑,“王爷讨厌!人家可是背着王妃偷偷来见你的!”

孟瑛闻言,没忍住笑出了声,“哦!不经王妃的同意,就擅离职守,本王可得罚罚你!”

“王爷想如何罚我?”白芷一脸期待的模样。

孟瑛眼里闪过晦暗不明的光,不自觉咬了咬自己的唇瓣,下一瞬就将双唇覆了上去。

嗯,简直是礼崩乐坏!孟瑛心头想。

“啧啧啧,王爷,你可还记得这是何处啊!”游铭的声音在门外想起。

白芷正投入其中,就被这声音下了一个哆嗦,瞬间满脸通红,耳根子都烧得慌。刚才的大胆在一瞬间荡然无存,羞得只想找个地方钻进去!

孟瑛也没好到哪去,他尽量平复情绪,轻轻拍着白芷的肩头,一副云淡风清的模样,“游大人有何指教?”

“没没没!在下岂敢!”游铭一副狡黠笑意。

“那游大人请自便!”孟瑛继续抱着白芷,淡淡道。

游铭没有想走的意思,他就想看孟瑛吃瘪的样子,莫名好笑,“王爷呀,你还不打算放开怀中的娇人儿?这可是礼部,让人瞧见了,明天街头巷尾就会传你宁王爱好男色的传闻。再怎么说,本官也是你的顶头上司,怎么也得管管吧!”

“游铭,奇香楼的那个妓子你还想不想纳进门?”孟瑛一脸调侃道。

“哈哈哈哈哈,还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你!行,惹不起,惹不起!我就是来问问你,卓遥那事,你是不是公报私仇?”

孟瑛嫌弃的瞥了一眼他,“游大人,明天飒兰要进宫。”

游铭嘴角抽了抽,“行行行,那在下便不打扰王爷雅兴。”说罢,拂袖而去。走到门口还提了一嘴,“纳妾这事儿,先别告诉皇后啊!”

人走后,白芷才悄悄探出头,满脸通红,眼里水雾氤氲。

孟瑛看得心头一紧。

“那位就是游大人?他不会误会了你真的喜欢男人吧?”白芷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他比谁都精!不用管他,他可不敢乱说话。”孟瑛漫不经心道。

二人坐下来,享用白芷从酒楼打包回来的吃食。

孟瑛边吃边评,“这味道,属实一般!不是咱家做的?”

“这都被你吃出来了!我去酒楼买的!”

白芷还给孟瑛说了,他在酒楼听到的流言蜚语,还有卓翎帮他们出气的事情。她说的时候小心翼翼,只隐去了不举这个事情。

“翎儿倒是爱管闲事!”孟瑛随口一评。

白芷却突然包起了泪水,瘪着嘴,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你为什么要叫她翎儿!叫得那么亲!你从来都只叫我王妃的!你是不是对她还有情?!”

孟瑛赶紧咽下口中饭菜,慌忙哄道,“是飒兰的不是,飒兰不该这样喊的,以后飒兰只叫她卓小姐,可好?”

白芷扭头,故作生气模样,“哼!”

“再说了,你不是‘小厮’吗?如何又成王妃了?”

这人玩cosplay还挺沉浸!白芷一个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二人一番笑闹着吃过一顿午饭,孟瑛十分享受这种闲暇时光。

孟瑛突然开口问道:“芷儿今日来,不只是为了送这吃食吧?”

“这你都能看出来?你难道是我肚子里的蛔虫?”白芷愕然。

“不是说,夫妻同心吗?”孟瑛轻笑。

这句话白芷还是受用的。她觉得他们就像新婚燕尔的夫妻,恨不得时时刻刻与他腻在一起,当他肚子里的蛔虫也无妨。

白芷点点头,“不是说肖扬回来了吗?他们都说只有你知道他在哪儿,我想看他有没有受伤?”

孟瑛苦涩一笑,虽然有些话他好像不用说,却控制不住地说出了口,“你呀你!还真是不管飒兰的死活,你就不担心飒兰拈酸吃醋?”

白芷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她抿了抿嘴,有些底气不足道:“若我有逾矩的行为,让王爷不舒服了,烦请王爷指出,我一定改。”

“但是肖扬于我而言,是侍卫也是友人,他救过我许多次,待我极好,我无法置他于不顾。”

孟瑛闻言轻笑,他拉起白芷的手,将她抱道自己的腿上,开口道:“芷儿说得好,是飒兰糊涂了。”

“万般经历,千种情感,才能成就一人。”

“若只因芷儿嫁与我为妻,就让你六亲不认,那真是飒兰的罪过。”

“但你应当知晓他有什么心思,切莫给他一种虚妄的幻想。”

白芷眼泪包不住地点头,她本以为这样的话,称得上是离经叛道。

她万万没想到,对于“自我”这一回事,她一个现代人,竟然还不如一个古代人通透。

白芷忽的就给了孟瑛一个熊抱,伏在他颈项,轻声道,“王爷通透啊!我想通了,你可以叫卓小姐翎儿!”

孟瑛不解,“怎的?”

“因为那是你生命中抹不去的一部分,就是因为有这些经历,才有现在的王爷!”

“我喜欢现在的王爷,就不能将其从你生命中剜掉。”

“但是王爷以后只能喜欢我一个,不然我就不依!到时候,我定要画个圈圈诅咒你!”

孟瑛一边感慨,一边在想画个圈圈是什么鬼玩意儿。

半晌,他轻笑,“好,依你,都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