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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望舒笑了笑,答着:“不用了,这些工匠都有分寸。”

这些工匠其实都精得很,他们刚才来找她的时候,说是不知道该听谁的,但特地来问她,不就已经证明了他们的态度吗?

——谁掏钱就听谁的。

而且更别说,掏钱的人想在他们手上买的东西更贵,能让他们赚得更多。

肖掌柜,又想让马儿跑,又想让马儿不吃草,这怎么可能呢?

他做的那些事,都省得她在中间挑拨挖人了。这些工匠又不是傻的,这不就已经站过来了吗?

听萧望舒说得这么肯定,张观业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他们身边,另一名体型有些敦实的护卫,从进了铺子之后就开始探头探脑的在里面看,全程没有参与聊天。

仔细看了许久之后,他才开口叹着:“小姐这铺子的布局真是巧,打了两圈柜子,能摆放不少东西。客人还能从两边走,走动的地方也大,走到哪儿离柜台都近。”

这夸赞,萧望舒实在受之有愧。

因为锦衣门这样的回字形布局,是她见过了各式各样的商场店铺之后,在中等面积的店铺布局里,挑选出来的购物体验感最舒适的布局。

在此基础上,她又顺应这个时代人们普遍信仰的风水玄学,把这个时代推崇的营造方式融入进去,在进门的地方立起屏风隔挡,俗称挡煞。

从屏风两旁过,就进入了后面的珠光耀眼的世界。

“都是在些杂书上看来的,觉得有用便照着书上写的试试,确实效果不错。”萧望舒面不改色的编。

她总不能说这是她在另一个世界学到的,也没法厚着脸皮把别人的设计说成她自己想的,那就只能说是从书上看来的了。

看书,这对于一个闺阁小姐来说,是最合理的解释。

阮富鑫没有丝毫怀疑,黯然的低下头,叹道:“我当时要是多看些书就好了,现在指不定还在哪做生意呢。”

“哦?”萧望舒看向他,来了兴趣。

“小姐有所不知,咱几个都是家里太穷才出来卖身的,但富鑫他不一样。

“他是出来做生意,把自己早些年积攒的家底都亏光了。他老爹老娘偏心弟弟,又不愿意帮他,他才只有来相府签卖身契当护卫还债。”

听到李钧的解释,萧望舒微微颔首,表示懂了。

但一旁的李塔还挠着脑袋,道:“不过我真想不通,富鑫你爹娘又不给你钱,你怎么在刚及冠的年纪就攒了五六十两银子做生意的?”

他刚及冠那会儿还在家里耕地,是相府的老管家刚好到他们村子里招收护卫,爹娘听说钱多就让他来了。

后面确实,每个月能领到二两银子。他耕地几年了,都没一次见过那么多钱。

之后爹娘就让弟弟也来了,他们兄弟互相也有个照应。

所以他就更想不通了,其实阮富鑫家里也穷,祖辈也都是扛着锄头种地的。

同样是种地,阮富鑫他怎么就攒了那么多银子呢?

“嗐!都过了的事,也没闹出什么名堂来,没什么可说的,别耽搁小姐的时间。”

阮富鑫摆了摆手,有些不太想提的样子。

这时,萧望舒笑道:“生意能不能做起来,其实有很大一部分在运。即使选对了行业,选对了地段,还要面对天时人和的冲击。哪怕万事俱备,失败也是再正常不过的结局。”

失败之后,真正的考验才正式开始。

“你既然选了撞运,不如就说给我听听,让我听听你的能耐。否则你今日和程立裕换班,跟我出来干什么呢?”萧望舒脸上笑意依旧。

她说今天只带四人随行,书夏就安排了李塔、李钧、张观业、还有程立裕。

程立裕和阮富鑫关系不错,他说自己吃坏了肚子来不了,让阮富鑫替他的班。

护卫因为身体原因不能值守,找关系好的代班也是常事,书夏当时没怀疑太多就答应了。

而她也没有阻拦。

因为她确实很想看看,她这位新护卫到底想做些什么。

“小、小姐……”阮富鑫听到萧望舒的话,头皮一阵发麻,有些僵硬的把手收回来贴在身侧。

萧望舒莞尔一笑,用最轻缓的语气继续讲着——

“生意刚起步就被同行压垮,欠下一身外债。

“父母当年拿了你的钱改善生活,在你负债后却不愿帮你。甚至为了躲避催债,他们还将你逐出家门,从族谱上划去。

“不得已,你只能进相府当差,让那些人暂时不敢动你。

“但相府管家最多出面协调,不负责帮你解决私事。那些人虽然不敢冲进相府对你怎么样,但你每个月的月钱还是要拿去还债。

“如今省吃俭用,是不是很不甘心?”

萧望舒的话刚刚落下,在其余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的时候,阮富鑫直接“扑通”一声跪在了她面前。

“小姐恕罪!属下再也不敢了!”

铺子里的工匠纷纷扭头,朝她们这边看过来。

萧望舒捋了捋衣袖,开口道:“起来吧,都随我过来,别影响工人做事。”

六人立刻应下:“是!”

——

萧望舒带着他们到二楼茶室之后,里面的工匠纷纷退下,离开前还为她们关上了门。

“这二楼的灰尘倒没有一楼那么重,小姐等等,奴婢擦擦就能坐了。”忆春一边说着,一边拿出手帕为萧望舒擦干净座椅。

等萧望舒坐下后,阮富鑫又跪在了她面前。

这次萧望舒没再让他起来,而是直接开口吩咐:“说吧,仔细说说你有什么能耐。”

留在她身边的人,她向来喜欢查清底细再用。

这些日子里,在觉得阮富鑫的种种行为有些不合时宜之后,她就去找管家多问了几句,也确实问出了点东西。

阮富鑫低下头,快要把头埋进了胸口里,闷声说着——

“属下小时候见县城里常有人来村里采买农菜和家禽家畜,给的价钱极低。但这些东西在县城卖的都很贵,中间差价极大。

“之后,在十二岁那年,属下就偷偷把自家养了多年的老母鸡捉了一只,上县城里找到了一户刚添儿子的员外,把鸡卖给那员外的小妾补身子。

“平常那样一只鸡,卖给那些来村里采买的人,最多只能卖到两百文钱。

“但属下不过说了两句好听话,再说多年的老母鸡补身最好。那员外和小妾心情一好,居然让人给了属下三两银子。

“属下用半两银子,在集市上买了二十只小鸡仔带回去,躲过了爹娘的一阵骂。爹娘那天开心,给弟弟烙了面饼,煮了个鸡蛋,却没有我的份。

“买完鸡仔还剩下二两半的银子,属下便自己攒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