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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公子又恢复了从前粘着明宛的状态,索性就在明宛隔壁住下了,非必要会议不出席,文件直接让人送到医院。

袁肖遭到各家狗仔的“追杀”,便也跟着住在了明宛隔壁。

不知他怎么躲过的狗仔,经常能给明宛开小灶。

此时明宛偷吃着袁肖给她带的炸鸡,小脸油乎乎的,那叫一个乐不思蜀。

“明宛,你还记得和燕恒灿结过婚的事情吗?”

袁肖并没有放弃对她的复建,就他个人而言,他很想知道他一手带出来的cp到底能不能善终。

明宛一脸看神经的表情:“你又说我和周公子同居,又说我和燕恒灿结婚,我看该住院的是你吧。”

袁肖缓缓吐息:“得了,他今天开会去了,你也甭跟我演了。你就直说吧,你什么打算,我好安排。”

明宛眸中闪过一道异彩,她扁扁嘴:“你怎么发现的?”

袁肖惯常要臭屁一下的:“很简单,麦国和龙国做菜方法差距那么大,医院尤其正宗,你却接受得那么自然。”

明宛却形容黯淡:既然袁肖能发现,被更心细的周公子发现是迟早的事。

她还没想好怎么面对他,这事确实是她一时脑热。

她幽幽道:“你说我一个人能在麦国自力更生吗?”

袁肖一听就来了兴致,他最喜欢帮人逃家了。

“怎么不能?实在不行去我诊所当个护士呗,你以前不是做过护工吗?你护士证没丢吧?”

听罢,明宛喵喵叹气:

“我就没有那玩意儿,当时没钱报的免费的半工半读,是学校以实习生的名义把我塞进去的。

“结果我连工资一起东拼西凑地交了两年学费,连毕业证都没拿到,那学校卷铺盖跑了,找不到负责人,老师都把我拉黑了。

“没有学校的关系也没有护士证,年审的时候以我瞒报履历为由把我开了。其实那履历表长什么样我都没见过。

“后来在另一所职业学校报了文秘专业,刚拿到秘书证这证就被官方取缔了,又白念了两年。”

袁肖同情地皱起鼻子:“……你也真够坎坷的,无所谓,我那也不要你什么证,干活就行。”

“不行吧,嬛希姐不会同意的。”

“没事,跟我回家,让我妈收下你做干女儿,彻底解决这个问题。”

袁肖虽然无厘头,但他说到的事真会做到,明宛摇头:“太麻烦了,我还是自己找工作吧。”

“也行,我介绍你到我朋友那儿去呗……你什么表情?真当我没有朋友?我好歹是个心理医生,多得是人求我做朋友好吗?”

明宛收敛了下表情:“就你这样,我都想象不出你是怎么出诊的……”

袁肖自顾自地将这当成了夸奖,骄傲地哼笑起来:

“我比较擅长强迫疗法啦,经常有人被我说恼了想砍我的……”

“……”明宛叹声道,“你觉得我应该原谅他吗?”

“这要看你想要什么了。”

袁肖习惯了被她当树洞,已经自觉开始分析起来了。

“楼都跳了,他心也拉回来了,如果不原谅他,你岂不是白跳?——这是物质的说法。

“但如果你只是想要精神胜利,在他心里制造一道白月光,打败明悠你就满足,那现在正是离开的最好时机,叫他痛一辈子。

“反正你们女人就喜欢这一套吧?”言及此,袁肖的眸中漫过点点调侃。

“什么叫我们女人……”明宛急了,“你们男人被伤了心,比我们女人可怕多了好吧。”

袁肖不置可否一哼:

“当然,不过我们不会用这种自毁八百的方式。我要是你,就趁他问心有愧的时候,抓紧结婚搞到钱再说。婚后再到处浪,让他人财两空。”

“那爱呢?”明宛不禁追问,“这样哪里能打败明悠了?”

袁肖耸耸肩:

“所以了,我们男人不谈这些不实际的,且据我观察,再深的爱也会被岁月磨灭,就看你对象还愿不愿意陪你演了。

“就我个人觉得,想要靠‘爱’吃一辈子,和入行心理医师的难度不相上下的。

“人生下来注定为自己而活,你们到底是两个不同的个体,不可能完全明白对方的感受。

“而如果你的心术够硬,你又很难沉浸在爱情里,反而更享受操纵对方的感觉。

“像燕嬛希,她够爱我了吧?开始感觉还算新鲜,时间一久,我就不觉得有什么值得腻歪的了。到最后她的爱反而成为了我们的阻碍。

“建议你还是培养些爱好、朋友什么的,别把鸡蛋全都放一个篮子里——把心全部吊在一个人身上,是很危险的。

“等哪天他走了,或者他的眼光落到更广阔的天地,就此放养了你。你还是将自己困在一口井里只等他来投喂,不饿死你饿死谁?”

“你说得有道理。”明宛默默颔首。

“不过,假设你真的跳楼死了,他不会独活的啦。”

袁肖是会安慰人的。

“你也看出来了,周公子是一个极重情义之人,不然他也不会为了他奶奶的病情困扰到抑郁,也不会因为明悠为他而死,就恍惚至此。是你一直支撑着他啊。”

“我走了……他会死?”明宛难以置信地低喃道。

“你不知道啊,他现在每天靠酒精和药物才能入睡。我劝他说,爱得这么辛苦不如放彼此自由?反正她已经把你放下了。他是这么跟我说的……”

袁肖说着掏出录音笔按了下去,他老套话人了。

【夜风残月中,周公子形销骨立,仿佛随时乘风仙去。

“我没有你们想象得那么好,我其实是个完美主义者,总想将事情完美地画上句点。

“奶奶病重后的不体面曾让我十分难堪和痛苦;曾经将明悠的感情视为草芥和砒霜,如今无以回报的痛,也叫我久久都无法平静。

“我躲着明宛,一个是我知道她的立场,不想让她担心和为难;另一个,则是出于我的私心,我永远只想将最好的一面展示给她。

“我总是这么脆弱又自以为是,最后还是伤到了她……真为自己感到羞愧。”

说到这里,周公子的声音明显染上了泪意,他吸了吸鼻子。

“经过这次,我终于明白对我而言最重要的是什么了——我需要她,正如她需要我。我们没有彼此,是活不下去的。”

袁肖终于出声了:“打扰一下,不想打击你,但只要你们一直在一起,她恢复记忆是迟早的事情。

“而这件事就会成为你们最深的坎,它时不时就会跳出来刺痛你们,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别到最后你俩都觉得这份感情已然发霉,给我整个什么「来世再见殉情局」,害我以后睡梦起来都会给当年帮你抢婚的自己两巴掌啊。”

周公子破涕为笑:

“袁肖,你知道的,我是表演型人格,我的内心一片死海,几乎感受不到什么深刻的情绪狂澜,平时也不过是附庸风雅,凭着经验待人处事。

“只是我性情中的执拗、完美主义,以及自小培养的胜负欲,令我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表现得异乎寻常的偏执而已。

“我的一言一行,从来就没有空的,比如脸上这道疤……我想让宛宛记着我,一见到我就心动,又不能划得太丑,所以只在开始用力了,不该用力的就没用力了。

“宛宛,明知道二楼死不了人,可她依然选择这么做了……我真的很心痛,也很心动。

“你不觉得,我们根本是同一种人,注定要在一起吗?”

说到这里,他甚至唇角微勾,眸中尽是浓情蜜意。

袁肖默默摇头,显然,他只觉得这两人都疯了,他仿佛活在什么虐恋情深的剧集里为他俩搭戏。

周公子痴狂地说了下去:

“我确实想通了,感情到底不是策划案,有些缺憾才是正好的。

“最幸运的是,我和宛宛想的都一样,不论发生什么,我们总会想办法缠在对方身边。我们可以用一生去修补那个伤痕,哪怕它根本不会好。

“但这份共同的努力终将使我们感受到深刻,感受到密不可分的重量,而这,才是爱情的开始,也是我们一生挣扎的意义。】

听到这里,明宛哭着笑出了声,根本无法阑述自己的心情。

她怎么能怀疑他,甚至不惜想以瘫痪报复他,叫他悔恨一生呢?

想当初,她被燕恒灿伤到憎恨自己这张和明悠相似的脸时,他不也毫无怨言地陪在她身边吗?

他那张原本完美无瑕的脸,也因为那件事留下了无法治愈的疮疤——他看着自己脸的时候,难道不会想到他爱的女人曾经那样的爱过别人吗?

最终他不也跨过了吗?

脆弱的人是她,自私的人更是她啊!

这该死的爱情!害人嫉妒得不成人形!

明宛的胸口剧烈起伏着,看着好似下一秒要断气。

她猛然跳下床:“他在哪?我现在立刻马上就要见到他!”

吱呀一声轻响,病房门被推开了,周公子站在那里,手捧血色桔梗,笑得亦如初见。

“宛宛,我在。”